书法的入古与出新
□ 孙文彬
鉴古与开今,从含义上来讲,前人的成就可为后人所借鉴,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融通与革新,从而创作出具有当今时代面貌的作品来。从书法角度讲,古人学习书法的不二途径即是入古。从点画、结字,到章法、神韵,神韵乃学书最难也是最高境界。王僧虔云:“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以斯言之,岂易多得。”临摹是创作的前提,创作是对临摹的整合与革新。黄庭坚《论书》云:“古人学书,不尽临摹,张古人书于壁间,观之入神,则下笔时随人意。”书法的今,是有别于以往书法风格和流派,具有当下时代性。石涛有云,“笔墨当随时代”。古与今在不同时空和维度下,又可相互转化。以现代角度看王羲之,则大令为古,我为今。从王羲之所处时代来看,其为今,钟太傅、卫夫人则为古。古与今维系着一脉相承的血缘关系。“今”的书法保持着和“古”的书法貌合神离的状态。
临《圣教序》
北斗南湖联
王铎以行草书名世,其学书,法宗二王。王铎曾言:“余书独宗羲献,即唐宋诸家皆发源羲献,人自不察耳。”他重视古人的笔法,以为“书不师古,便落野俗一路”,将二王一脉的优秀传统书法与其革新精神创造性结合。王铎学古,临习作品甚多。王铎的临古,观念不同于传统,在他这里,临摹便是创作,从传世作品来看,常以意临古代作品的方式赠人,充分体现了王铎对前贤书法传统的重视,并把学习传统的法度与自己任情恣性的自由创作巧妙结合。
我的学书观念里,入古是每个学书之人的必修课。我本科求学于南艺书法系,有幸师从于黄瓜园诸名师,始知书法以用笔为上,结字亦须用功。四年的大学生活,让我有了足够的时间与经典对话。在此基础上,我对于王羲之的圣教序以及米芾的尺牍用功颇深。王大令对字行空间的处理,可谓古今书家里最为精彩的。米元章的沉着痛快以及倚侧章法,也让我亦步亦趋。因此,二王米芾一路的小字风格,一直是我长期学习的。可惜才疏学浅,又加之懒惰,仅停留在拟古阶段。
澄怀应目联
心经
当下是展览盛行的时代,展厅文化的出现把书法推向了一个新高度。一方面,展览激发了人们学书法的热情;但另一方面也导致书风雷同,个性缺失。在这种情况下,具备独立思考能力,不亦步亦趋,怎样出新便成了矗立在众多书家面前的一座大山。一个书家单纯拥有技法已经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多地去追求字外功夫。
关于创新,我也有很多不成熟的想法。就如近来一直在思考的两个问题:一是对于我们当下的书写环境而言,如何把王羲之小字里的空间跌宕通过章法处理融合到纯行书的大字创作里;二是简牍书法中,如居延汉简里隶书风格的作品,如何将二王笔法融入,使得各种书体互通。
平时除了被索字、被求字之余,留存作品甚少,有些留下来,过段时间,也被我丢弃。记得前段时间有朋友问我,在你的创作中,最满意的作品是哪一幅,我回答:“可能是下一幅。”
张祜《题惠山寺》
“书人”与“酒”
——浅议孙文彬的书写实践
□ 汤传盛
谈及书法评价,刘熙载说:“书者,如也。如其志,如其学,如其才,总之,如其人而已。”“书以人传”或“人以书传”是书法史得以构建的两条脉络,人、书关系因而也成为历来文人探讨书法品评的一个重要命题。谈及书法创作,又有“书为心画”一说。“书为心画”是自汉代便流传下来的艺术命题,虽彼时之“书”非书法之书,但随着艺术发展,此时之“书”已然有书法之意,“书为心画”的内涵也自然衍生为书法为书者精神之外化,遂如其人。我对文彬书法的解读,大体便是如此,一为书,二为人,三为精神。
先谈其书。每当论及文彬的书法,常有人简单道出其名,谓之“文质彬彬”。但在我看来,这并非一种对其书法全面的概括。所谓“文质彬彬”,是一种辩证之思想,既非“文”之华饰、粉妆,也非“质”之粗陋、凋疏。孙过庭言“古不乖时,今不同弊”,以“文质彬彬”来解读书法,理应是一种带有个性色彩、时代烙印的书写。遂,我以为,文彬的书法还是入古出新的,“古”表现于其浸润古帖,临池不辍;“新”表现为其紧随时代,与时偕行。我想,“合古而不泥古”,也是新时代要求下我们所应有的创作思路。
精骛八极 心游万仞
薛瑄《钟山叠翠》
具体来说,文彬书法,以行书见长,其他书体时有探索。读书之时,与南艺教学思路同行,遍学经典先贤;毕业之后,主攻行书,偶涉其他。近日,观其临摹、创作过程,笔意连绵,气息古雅。其在临习米苏及二王书风之余,这些书家的某些理念,可能对其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如米南宫谓“大字如小字,以势为主”之论,观其大字、小字,甚为统一;又如苏轼谓“把笔无定法,但使虚而宽”,其在书写过程中,着意表现笔锋之间的连贯性,意随笔生,情随势生。
就用笔而言,文彬用笔变化丰富,绞转裹毫,对毛笔的控制达到了一定的熟练程度。值得提及的是,其貌似对于破锋之法情有独钟,将毛笔深扎纸面,利用毛笔之弹性,造就自然的破锋效果,遂其笔画中常出现外缘轮廓分明,内中飞白凸显的效果。这种方式,得之变化,失之中实,遂于大字中,这种方式的运用往往可以奇趣横生,于小字中往往会稍显怯弱。就结体而言,文彬的书作,字形以宋人书为基调,又不囿于宋,汉晋之意亦常见于其作品中,在此基础上,其擅于将字形的大小、收放处理妥当。就章法而言,其擅长于多字行书的创作,腾挪变化,且从整体作品形式看,虚实关系的处理尤显到位,尽显其中。
再论其人。我与文彬,本科同学四年,交往甚密。毕业之后,来往不同旧时,我于南艺继续读书,他于校外继续习书,后欣闻其如愿考入南艺息斋先生门下继续深造,为其欢喜。吾不擅酒,文彬擅之。酒作为一个媒介,常常是将艺术引入雅集文化的一个中介,每当“酒阑茶罢”之际,文彬总会现场书写,示于众人。因为我不擅酒,所以不太相信流传于众的所谓“酒后能有佳作”这一说法,但较神奇的是,文彬兄酒后之书似比平时之书略显轻松、疏朗,看来酒精的催化作用也如我们常说的“长锋羊毫可出奇趣”一般,酒后也会有“无意于佳乃佳”的灵感出现。
六言诗给彭德怀同志
九江烟水亭联
最近读尼采《悲剧的诞生》,“酒神精神”一词萦绕脑海。尼采所认为的酒神精神是,在酒神的状态中,规则、法度对我们不再具有拘束的作用,是一种非理性的状态,是一种回归自然的状态,更是一种超越现下回归原始的释放。虽然尼采主要是针对西方悲剧的探讨,但是就中国传统艺术而言,似乎也有着一定的融通性,古代也有“醉里从为客,诗成觉有神”(杜甫)的经典之谈。我想,也许酒后的文彬会体验到一种精神的非理性状态,精神的狂欢支配着主体的理性,也正是这种原始的回归、非理性的参与,让书写更为贴合所谓的“神采为上”“精神为上”,创作出颇具风神的书作。
遂,以酒论书,非妄议文彬书写得之于酒精催化,乃在于酒之于书者有时亦可相互促进,更重要的是,酒后的某种非理性状态往往会使书者更为松弛,书写自然更为纵逸。尤其如文彬兄一般字结密者,借助于酒,似可更为纵情,字亦会更得之宽绰。因此,并非文彬嗜酒,而是其平日之书在字形及用笔中有时会偶见拘谨,略显刻意,因而这也是我对他书法的一丝建议,同时我会更为期待“酒神精神”催化下的孙文彬及其书作。
当然,文彬之书,并非完美,作为我辈书者,年浅学弱,书学之路尚早,必有诸多不足,但我也同样认为,他会在此道路上继续探索,不断前行,不负韶华。
相识十余载,谨以此文记之。
【书家简介】孙文彬,1990年6月生,南京艺术-🔥威尼斯0008Ⅴ硕士。三级美术师。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书协会员,江苏省青年书法家协会青年发展委员会委员,南京市青年书协创作委员会委员,江宁区青年书协理事。
【获奖入展】
全国第十二届书法展
全国第五届青年书法篆刻展
首届“恒美花都杯”书法展
第六届“四堂杯”书法展入展
“海峡两岸于右任杯草书大赛”最高奖
“柳公权杯·范宽杯”书画展入展
海丝书画小品展入展
“江左风流”第八、九届青年展入展
“同心抗疫”江苏省书法展
“新歌墨韵”江苏书法名家邀请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