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西游”记
□ 丁东
今年6月初,因对口援疆的关系,我有幸去了新疆。其间,“西游”乌恰的经历,让我一生铭记,终身难忘。
清晨5点从苏南出发,到喀什机场已是下午5点半。乘车到紧邻喀什古城的酒店安顿下来,时已晚8点,正是当地的晚餐时间。虽说是晚餐时间,但阳光依旧炽热。肆意的阳光泼洒光泽,为城市涂抹了一层瑰丽的金色。古朴的建筑、风情的穹顶、热闹的街道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烟火味,以西域的逻辑告诉你——喀什是多么与众不同。
第二天早上9点,我们乘车前往乌恰。沿581国道一路向西,所见,是色如渥丹、灿若明霞的丹霞地貌以及茫茫无际的戈壁沙滩,让我对“辽阔”这个词有了最深切的体会。零星的麻黄草,在戈壁沙滩上顽强生存着。偶尔,我看见一两只灰色的野兔在戈壁上跳来跳去。
经过一个边防卡口,越过河滩砾石堆,我们来到了“古海遗迹”——贝壳山。贝壳山又名鹰嘴山,海拔3300米。贝壳山与众不同的地方,是满山遍布着大小均匀的“小窟窿”。远远望去,整座山仿佛就是一个大蜂房。从山脚往上攀登,满眼都是嵌满了贝壳的岩石。严格地说,不是贝壳,是贝壳化石。那些贝壳化石各具形态,轮廓、纹路清晰可辨。有的相对光滑,有的呈扇子似的褶皱状,有的呈螺旋状……大大小小、数以亿计的贝壳,同含有盐碱的泥沙凝结在一起,是见证帕米尔高原在大约3400万年前的新世中期,曾是一片孕育着丰富生命的汪洋大海——塔里木海湾,后因地壳变迁,逐渐上升为陆地再到高原的最直观的证据。置身贝壳山,在热辣阳光的照耀下,我眩晕了,恍惚了,仿佛一下穿越到新世中期,一阵又一阵蓝色的波涛,向我汹涌袭来……
离开贝壳山,我们前往克孜勒河河谷下游。眼前,是一片苍老的胡杨林。跨越流淌在砾石堆中的溪流,我们进入了胡杨林的中心地带。数十棵胡杨间隔、稀疏生长。历经岁月沧桑,有几棵胡杨的树洞,能容纳两至三人。这一片胡杨树年代久远,最老的少说也有一千多年。在那几乎没有生命的荒漠里,胡杨以它的精神和信念,以它惊人的韧性和毅力,在烈日的灼烤下,在朔风的摧残中,活着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活出了生命的尊严和永恒。千年胡杨林是世界仅存的三大原始阿富汗胡杨林之一,被誉为“活着的化石树”,属于珍稀濒危野生物种,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植物。
午餐时间,主人在搭建在一片白桦树林中的一个毡房内招待我们。吾合沙鲁乡的乡亲们为我们精心准备了黄金瓜、西瓜、拌黄瓜、西红柿炒鸡蛋、奶酪、馕、烤羊肉串、拉面等吃食。席间,我们遇见了柯尔克孜族唯一一位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哈能比。衣着简约、举止大方、长相甜美的哈能比,上世纪80年代末出生,现任乌恰县吾合沙鲁乡吾合沙鲁村党支部副书记、村委会主任。“我大学同学吐尔逊也是柯尔克孜族,他现在新疆广电总台任职。您认识吗?”我随口问道。“我认识,我认识,我们小时候读的课文就是他写的。”哈能比笑应。没想到,同学吐尔逊竟然这么出名。“我会唱你们柯尔克孜族的一首民歌,是吐尔逊教会我的。”说完,我即兴唱了几句。“呀!真是太厉害了!”满座皆惊,哈能比更是喜不自胜。
与哈能比等人告别,我们开启下一站行程,沿途的风景依旧神奇无限、美不胜收。约下午2点,我们来到了天山、昆仑山的交汇处,这是我国唯一能同时看到两座巨大山脉交汇的地方。站上观景平台,放眼远眺,驼色的天山靠前,宛如一位身着百褶裙的秀美女子;黛色的昆仑山居后,像是一位满身伤痕的雄壮勇士。两山在此相会,如同兄妹般携手并肩,共同守护着这片神奇的土地。天山与昆仑山在此交汇,不仅形成了独特的地理景观,还孕育了生物的多样性。这里,既有高原草甸的广袤无垠,又有峡谷深邃的惊险刺激,更有河流蜿蜒的宁静祥和。
往前,又近两小时的车程,我们到达传说中的西极——乌恰县吉根乡斯姆哈纳村。斯姆哈纳,柯尔克孜族语意为“最后一缕阳光落下的地方”。这里是中国国土上最晚迎来日出、最晚送走落日的地方。在这原本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聚集了这么多的游客,大大出乎我所料。抬头仰望,近600米的木栈道上,涌动着一群又一群的游客。木栈道沿山体蜿蜒盘旋,气势恢宏,蔚为壮观。在栈道的尽头,在高高的山巅,西极塔巍峨耸立,直插云霄。西极塔由常州援建,总投资740多万元。年逾半百,腿脚不便,对登山心怀恐惧的我,放弃了徒步攀登的打算,选择骑马上山。上下来回总共一百元。跃上马背,沿木栈道旁的山路徐徐向上,一阵风过,顿觉神清气爽。尽管身处南疆,却禁不住唱起了北疆歌谣——《阿瓦古丽》:“我骑着马儿唱起歌,走过了伊犁,看见了美丽的阿瓦古丽……”
登上西极塔下的观景台,环顾四周美景,远眺异国风光,我忍不住与其他游客一起欢呼,为祖国的辽远、博大、美丽而热血沸腾。“驱车来西极,风光无限美,高塔接天际,乌恰美名扬。”骑马下山,我心中念念有词。
从江南小镇到南疆边陲,从小桥流水到荒漠戈壁,乌恰之美,美在神奇,美在辽阔。来过,就不曾离开,她是我心中的梦幻胜地。晚餐时,我与好客如金、待人似亲的柯尔克孜族阿地力江主任一起清唱了那首经典的柯尔克孜族民歌。夜晚,拥一床诗意入梦,梦中,我看见阿地力江主任用库姆孜弹奏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玛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