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鸟叔”
□ 施小军
南美洲的一只蝴蝶，偶然扇动了几下翅膀，就可能两周后触发北美洲的一场风暴。那么鸟儿扇动了它的翅膀，将会有怎样的世界呢？在江苏，有这样一位奇人，退休后十来年如一日，与鸟为伴，观鸟之行，爱鸟成痴，用他的摄影镜头记录下古城扬州多种鸟类的点点滴滴。他就是蒋永庆，人送雅号“鸟叔”。2014年，蒋永庆的鸟类画册出版，时任扬州市委书记谢正义的题词“小鸟用翅膀为当地的生态投了票”，就很好地回答了上面的问题。
蒋永庆刚刚从高邮湖湿地自然保护区拍摄回来，甫一落座就谈起了这次高邮之行收获颇丰。“白胸翡翠，回来了，看到了多年没见的翡翠回来了，还不止一种。”“哎呀，赞哪，不得了，树丛中那一群一群的鸟儿才好看呢！黄鹂、杜鹃、噪鹃……”这是在采访蒋永庆的时候，他回忆前几日拍摄场景，手一拍大腿，脱口而出的感叹。真的是因为爱而和鸟同在，一如庄周梦蝶、白石戏虾、悲鸿画马那般，情感便是自然地流淌。在新华社“看千年运河换新颜”专题片中，记者采访作为扬州市野生动物和鸟类摄影分会名誉主席的蒋永庆时，他谈起古城扬州的美丽、运河三湾湿地的生态、观察到的鸟类品种由100多种发展到目前的300多种，娓娓道来，了然于胸，对鸟儿、对生态环境的情感溢于言表。
已逾古稀之年的蒋永庆，出版了三本摄影画册——《扬州湿地百鸟风情》《扬州园林生态风韵》《扬州观鸟拾趣》，观鸟、爱鸟、知鸟，俨然是鸟儿好友的他，却不是搞生物或动物专业出身的。他的老本行是机械工程师，从柴油机厂退休后，“不务正业”，屡屡跨界玩票，居然还玩出了新高度。他重拾学生时代的围棋兴趣，获得江苏棋院授予的业余五段称号，出国参加中日韩友好城市交流赛，取得了十连胜的骄人战绩；他爱好跑步，在省运动会上打破了扬州地区的中长跑纪录；他投身篮球运动，是“扬州老友篮球队”的队长，还成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迎奥火炬手；他懂音乐，擅口琴，在第15届中日韩友好城市交流晚会上，硬是用一把口琴吹出了一支乐队的效果。2011年，在许少飞、朱江两位先生的建议下，爱好摄影的蒋永庆开始关注水系的扬州、扬州的水系，从而开启了他鸟类摄影的传奇。
扬州，古称“广陵”，是历史文化名城、全国优秀旅游城市、国家卫生城市、国家园林城市、联合国人居奖城市等。其位于江苏中部，地处长江与京杭大运河交汇之处，境内有高邮湖、邵伯湖、里下河水系，水网密布，河道纵横，岛屿丛生，仅主城东郊便有七河八岛之多。扬州市委市政府又提出了建设江淮生态大走廊规划，这是南水北调工程的取水口和清水走廊，亦是对接长江流域和淮河流域的国家级战略。如此自然、地理和人文条件的叠加，造就了扬州主城和周边县域各地富足而优美的湿地环境，生态怡然、草木丰茂，自然便引来了大量的鸟类。而鸟儿的繁衍生息，又赋予了河流水系以色彩、以生命，把大自然的画布由平面拓成了立体。蒋永庆逐水而摄，顺着里下河水系，从扬州到高邮，再到盐城大丰，一路跟随鸟儿、观察鸟儿，用镜头破解“达芬奇的密码”，让山川河流、植物动物的朴素之美再也藏匿不住，一一显现了出来。
在“鸟叔”的镜头下，可以看到给老树治病的“医生”啄木鸟，鸣声清脆、爱贴着水面疾飞的翠鸟，犹如打开了小学语文课本；也可以看到从东北迁徙到南方而在扬州中转停留的白腹蓝鹟，它们要飞越整个华南，飞过菲律宾、马来西亚和印尼，直至澳大利亚过冬，犹如翻阅着百科全书；还可以看到《诗经》中的“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唐诗中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和宋词中的“风急霜浓，天低云淡，过来孤雁声切”；更可以听到“平沙落雁”的古琴声，“百鸟朝凤”的唢呐声和“杜鹃圆舞曲”的管弦乐声……王阳明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蒋永庆镜头下的鸟，想必也是如此，它们都飞进了“鸟叔”的心里。
蒋永庆跟我们聊起拍摄鸟儿时，颇为感慨地说，想要遇见美，也是要有点磨砺的。冬天蹲在漏风的河湾观鸟台上，冻得发抖，夏天踩在湖草杂生的芦苇水荡里，蚊叮虫咬，而日晒雨淋、风吹雪滑，那都是小儿科了。今年7月，扬州气温远超往年，不是一般的热。这样的桑拿天，寻常人大抵没事就不怎么出门，就算端坐家中啥也不做，也是豆大的汗流成了线。但听说高邮湖出现新的鸟群，蒋永庆二话不说，立即带着“长枪短炮”的摄影装备，骑了140公里电动车，连续守候七天，终于拍摄到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白胸翡翠”鸟，而这正好是扬州所拍摄、记录到的第300种鸟。成果很是喜人，但代价亦是不菲，如此高温天每天长距离地骑车来回，蒋永庆双臂被晒到脱皮，医生甚至警告他，如再继续暴晒下去，皮肤会有恶化的症状。确如老话所说，干哪行都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
问“鸟叔”，如此坚持苦不苦，他嗓音沙哑，很是爽朗地回答，苦是真的苦，爱也是真的爱，所以他并不在意，因为喜爱，所以超越了苦痛的境界。旁边有人说，他是扬州鸟类的“活地图”。而我要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这是蒋永庆对扬州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爱得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