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老战士、原延安八路军总部秘书、叶剑英元帅夫人吴博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23年11月13日上午在北京逝世,享年106岁。公开资料显示,吴博原来在新四军军部工作,因为南方局缺少速记员,1939年周恩来到安徽云岭新四军军部视察后,特意从新四军速记训练班带了两个人到重庆,其中一位是吴博。另外一位方卓芬,当年嫁给了《新华日报》编辑、著名经济学家许涤新,他们是《新华日报》创刊后,在重庆红岩结合的第一对新人。
1940年,叶剑英与当时南方局的机要员吴博结婚。而早在1939年9月25日,许涤新与方卓芬,这两位广东同乡,就在红岩举行了婚礼。他们于上海相识,在重庆相恋。红岩、嘉陵江的山水,见证了他们的奋斗和爱情。
许涤新与方卓芬在重庆
上海相识
1937年秋天,国共两党实现第二次合作后,国民党答应无条件释放在押政治犯。许涤新由此获得自由,脱离了关押他两年之久的苏州陆军监狱。出狱后,他被派到上海做抗日救亡工作。此时的方卓芬是上海大夏大学历史系的进步学生,他们相识于共同的革命战友家中,并同在一个学习小组。
许涤新出狱不久,虽身体羸弱,但对国际问题的见解十分精辟,对一些问题的看法既大胆又有说服力,令方卓芬由衷敬佩。每次小组会她都积极参加,从不缺席,还与许涤新进行热烈讨论。随着日军步步进逼,上海局势越来越严峻,学习小组成员先后离开。方卓芬去江西搞救亡宣传工作,许涤新则到嘉兴参加了战时服务团。时局变化很快,党组织考虑到许涤新的身体有所恢复,便派他去南京参加《新华日报》的筹办工作。
1938年1月11日,《新华日报》正式在武汉创刊,许涤新作为专职编辑,时有文章见诸报上。远在江西的方卓芬在《新华日报》上看到许涤新的文章,非常高兴,便去信请许涤新给她寄报。一来二往,双方在通信中建立了真挚友谊。之后,方卓芬参加了新四军,双方的音讯被战火阻隔。
山城重逢
方卓芬随周恩来到重庆后,随即就给许涤新去信,告知她从新四军调到了八路军重庆办事处,希望能见面。收到方卓芬来信的次日,许涤新特地换了身衣服,去往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汇报工作兼看望老友。
见到许涤新,方卓芬介绍了别后的情况,在南昌入了党,1938年10月,到皖南参加新四军,在军部做速记员,纪律规定她不能与外界联系。今年初,周恩来副主席到新四军巡查,把她和其他同志一起调到重庆办事处速记班,目前先做一些机要文书工作。由于大轰炸,随行的几位同志暂住在招待所。他们谈话间,还碰到董必武送两位客人下山,许涤新、方卓芬连忙起身致意,董老对他们微笑道:“你们想必早就认识吧,那就好好谈谈。”没过几分钟,董老送走客人,原路经过这片竹林,又抿嘴向他们微笑。
红岩相恋
时隔不久,位于化龙桥虎头岩下的新华日报总馆落成,《新华日报》编辑部和印刷厂搬到了虎头岩。虎头岩与红岩村相距不远,若走山上小路,十多分钟便能到达。许涤新与方卓芬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国民政府要求临时组成由国民党中央机关报《中央日报》牵头、十多家报纸联合出版的《联合版》,《新华日报》被并入其中。许涤新和章汉夫作为《新华日报》代表,参加《联合版》的编辑工作。这时的许涤新十分忙碌,除参与《联合版》的编辑工作外,还作为《群众》周刊主编,负责周刊的编辑策划工作。即便如此,每当傍晚时分,稍有空闲,他就挤时间和方卓芬见面。晚饭后,许涤新常约方卓芬到嘉陵江边散步,到上清寺喝汽水。相处一段时间后,两个年轻人的心愈靠愈近。
1939年,许涤新参与编辑的重庆各报《联合版》
看到她与许涤新越走越近,方卓芬的好友还提醒她冷静思考一下,因为许涤新的身体不太好,而且还患有不好医治的肺病。方卓芬认真考虑后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觉得他政治上很坚定,而且才华横溢,我真的是既敬他又服他,尽管他的身体不怎么好,我相信我能帮助他把病治好,实在无法根治,我也愿意照顾他一生。”
祝福中结合
随着许涤新和方卓芬的感情与日俱增,他们决定在1939年9月25日结婚。他们的结婚报告得到党组织批准后,消息很快传遍了红岩村和化龙桥编辑部,同志们纷纷道喜祝贺。
周恩来与《新华日报》和《群众》周刊的部分同志。右起:胡绳、薛子正、陈家康、周恩来、潘梓年、华岗、戈宝权、许涤新、李中和
婚宴在化龙桥一家有名的上海菜馆松鹤楼举办。南方局和《新华日报》的领导董必武、博古、凯丰、王明、潘梓年、吴克坚以及编辑部、营业部的同志都来了。周恩来和邓颖超因在延安,正准备去苏联治伤,没能参加;叶剑英由于临时有外事活动来不了。婚宴一共五桌,气氛热烈。许涤新举杯感谢各位同志光临,话音刚落,博古笑着问:“你今天请了这么多客,要写多少万字?”许涤新老实回答:“半本书,那是同章汉夫合作的。”原来,许涤新与章汉夫合译了《恩格斯论〈资本论〉》,拿到稿费,一人分得250元,许涤新用这笔钱作了结婚开支。
博古听闻此言,便开起玩笑:“这倒不错,半本书的稿费就讨了一个老婆!”一句话引得满堂大笑。席间,董必武对两位新人说:“你们是同志加夫妻,更要相亲相爱啊!”吴克坚一面祝福,一面鼓励大家要像一家人一样,为办好党报而努力。喜宴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婚后,方卓芬住在红岩村,许涤新住在虎头岩报社,只有星期六才能见面。但这并不妨碍结婚一年后,一个叫做“许嘉陵”的小男孩的到来。
忘我工作
1940年底,许涤新从《新华日报》调到南方局宣传部任秘书。他的工作是每天晚上审查《新华日报》社论,然后把初步意见向周恩来和董必武汇报。领导决定后再送往报馆,由报馆送国民党报刊审查委员会审查。如遇社论被扣,只好再写、再送。许涤新还担任南方局统一战线委员会经济组组长,负责向工商界人士宣传中共的新民主主义财经政策,收集国民党统治区的财经资料,开展对工商界的统一战线工作。
许涤新两头兼顾,十分忙碌。1941年初夏的一个晚上,周恩来在曾家岩50号召集会议,直至半夜。许涤新跟随周恩来坐车回到红岩村,进了宿舍,忽然咳出鲜血……医生诊断其为肺痨,必须静卧休息。当时极度虚弱的许涤新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所有重担都压在方卓芬身上。方卓芬除照顾丈夫和孩子,还承担了许涤新联系的地下党员和进步群众的部分工作。祸不单行,方卓芬因为照顾许涤新,很快被传染了。更令人痛心的是,儿子许嘉陵在4个月大的时候摔了一跤,脊骨被摔坏了,结核菌趁机侵蚀。
周恩来和董必武商量后,安排他到歌乐山高店子静养。这里离中央医院很近,看病方便。在这个幽静的环境中,许涤新的病情渐渐好转。不久,周恩来因病到中央医院做手术,许涤新常在下午两点以后到病房探望,两人无所不谈。
这期间,周恩来向许涤新建议,要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系统地痛下功夫。许涤新谈了他一直在思考的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问题。他认为,恩格斯提出的广义政治经济学是解决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科学途径,自己不仅要研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还要研究取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周恩来听得十分仔细,勉励他: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学者,应该有这种雄心壮志,但是要写出恩格斯指出的广义政治经济,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
周恩来给了许涤新极大的鼓励,许涤新暗下决心,要写出一部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的具体情况相结合的、按历史阶段发展的广义政治经济学著作。
1946年,许涤新在重庆中山三路263号中共代表团驻地
此后,许涤新身体稍有恢复,就投入到工作中。一旦病痛复发,便卧在床上写作。1945年,他完成了《中国经济的道路》一书。1947年秋被国民党查禁前,这本书印刷达七次之多,热销一时。他又相继写出了《官僚资本论》《新民主主义经济论》《广义政治经济学》(第一、二卷),著述成果颇丰。
无悔奉献
1946年5月,南方局安排许涤新秘密前往香港,负责香港工作委员会的财经工作。方卓芬作为香港工委的财经委员,带着许嘉陵随后抵达。由于许涤新夫妇工作繁忙,许嘉陵的病没能及时治疗,到1947年病情更加严重。医生建议必须住院动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手术费高昂。当时,许涤新负责掌管香港工作委员会财经委的全部经费。有人建议他从公家经费中借用一笔钱,给孩子治病。许涤新夫妇坚决不同意:“个人用公家的经费是犯罪行为,千万不能。”最后,在几位同志和朋友的支援下,凑足了手术费。许嘉陵身体内的结核病菌虽被消灭,但却落下了终身残疾。
1982年,许涤新、方卓芬等重返红岩村
方卓芬为爱甘于奉献,从不后悔。重庆红岩历史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曾去北京访问方卓芬老人,当时许涤新同志已辞世,只有快60岁的许嘉陵陪在母亲身边。80多岁高龄的方老,平和优雅,还在整理许涤新的资料。回忆在重庆的那段岁月,想起让儿子落下病疾的日子,她不禁潸然泪下。
在烽火岁月里,许涤新和方卓芬在红岩结为爱侣,他们是战友、是同志,更是亲密爱人。他们风雨同舟,携手度过了相濡以沫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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